
印象中,南非的好望角是非洲大陸最南端。不少史料介紹葡萄牙航海家迪亞士,是1488年“帶領船隊航行至非洲大陸最南端并發現好望角”,另一位葡萄牙航海家達·伽馬則是1498年“繞過好望角,進入印度洋”,開辟了從歐洲繞道好望角通往印度的航線。甚至一些權威報刊也不乏“南到非洲大陸最南端的好望角”等描述。
然而,到實地探訪,不必他人指點,就明白那些說法有誤:距好望角不遠,波浪翻卷中,矗立著一座上立燈塔、怪石嶙峋的山峰,有一面如刀削般的峭壁伸向大西洋。這就是與好望角緯度在伯仲之間的開普角,感覺就比好望角更南一些。根據山腰一處展室內地圖上的有關經緯度記載,開普角的確比好望角緯度多了一秒,也就是說,比好望角更往南30米左右。
登峰眺望,山下的好望角如一只鱷爪劈波向西,向東則依稀可見綿亙東去繼而在遙遠處南向的海岸線。那里是緯度更高、方位更南的所謂“危險角”,是當年迪亞士命名的一處海角。這里比好望角緯度多了16分多、更向南近30公里。但這仍不是非洲大陸最南端。真正的最南端,是在危險角東南的“厄加勒斯角”,縱向北距好望角50多公里,那里才是大西洋與印度洋的交界處。厄加勒斯角意為“針角”,指羅盤上的磁針在這里沒有一點偏角地指向正北方向,這意味著在這個地域,地磁北極與地理北極的方向正好一致,頗為奇特。
好望角更加奇特,不僅有“非洲大陸最南端”的誤解,附近海域也曾讓不少人產生認知偏差。開普角與危險角遙遙相對之間的這片海灣,稱為“法爾斯貝”,意思是“虛假灣”。之所以有此怪名,是由于一些航海者,常常誤以為這里是位于今開普敦市的“桌灣”——慶幸在歷經大洋上的狂風巨浪之后,終于進入了相對平靜的海灣,來到后來成為航行中途補給站、直至發展成為南非第二大城市的開普敦。實際上,船只還須駛出這片海灣,或許還要歷經大西洋上的狂風暴雨,才能到達好望角以北的今開普敦市區?!疤摷贋场敝?,既是航海歷史的真實反映,又像是對許多人把好望角當成非洲大陸最南端這一誤解的預言。
不過,哪怕破除了幾百年來的誤解,一時倒還未影響到好望角的知名度。除了厄加勒斯角附近地勢相對平緩,不像好望角峻峰兀立、撼人心魄,更多是緣于航海先驅的傳奇,讓這里的故事先入為主。
當年,迪亞士的船隊在這附近遭逢大風暴幾至覆沒,最終巨浪把船只沖到一個未名岬角上才得以幸存,他遂將其命名為“風暴角”。因為船隊向南繞過這一岬角后,附近的海岸線向北向東,讓迪亞士誤以為已經到達非洲最南端。他認為繼續沿海岸線東行,便可抵達印度。但或許驚懼于好望角的“殺人浪”且存糧不多,船員不肯繼續前行,迪亞士只好率船隊返航?;爻探涍^好望角時,適逢晴天麗日,這個隱藏了不知多少歲月的壯美海角,給劫后余生的船員們留下深刻印象。據說迪亞士返回里斯本時,葡萄牙國王約翰二世認為既已到達非洲最南端,打通前往印度的航路就有了希望,遂有好望角之名。不過也有說法認為,是10年后達·伽馬的船隊成功到達印度并滿載而歸后,約翰二世才將風暴角改名。
后一說法有明顯訛誤:這位國王在達·伽馬1497年啟航尋找印度前的1495年就去世了。只要簡單對一下兩個時間,就能看出舛訛,正如細看世界地圖上的非洲大陸或南非地圖,就馬上會發現好望角不是非洲大陸最南端一樣。但這一說法卻以訛傳訛,誤導了不少人。
古語說,百聞不如一見。自己到他處實地看一看,才能驅散腦海心洋的認知迷霧,觸摸世界的真實;歡迎他人到自己這里看一看,更易破除認知痼見,改變刻板印象。當然,到了好望角,還能看到當年讓達爾文感悟物種進化的原生態植物寶庫,那間或有狒狒、非洲旋角大羚羊等一躍而過、一望無邊的灌木花野,還有驚濤拍岸的好望角山邊,已標明“非洲大陸最西南端”的木牌,遐思海洋開拓者的勇氣,更領悟有關矯正認知、探求真知的途徑與哲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