
德國什未林城堡建筑群一景。蒂姆·奧爾里希攝

地處約旦北部的烏姆·吉馬勒考古遺址。艾哈邁德·阿圖爾克攝
世界遺產是人類共同財富。近日,聯合國教科文組織第四十七屆世界遺產大會在巴黎閉幕,共有26處文化和自然遺產項目在本屆大會期間被列入《世界遺產名錄》。大會發布的新聞公告強調,項目入選意味著傳承、保護與弘揚瑰寶的重大責任。近日,本報記者走進德國什未林城堡建筑群、約旦烏姆·吉馬勒考古遺址和肯尼亞格迪古城遺址3處世界文化遺產,探尋當地如何創新開展文化遺產保護工作,并記錄其中的有益經驗。
德國什未林城堡建筑群——
激發保護文化遺產的持久熱情
從德國什未林火車站出發向南行進,在干凈狹窄的街巷中穿行20分鐘后,視野豁然開朗:灰藍色天空下,一片湖面映入眼簾,水天相接處,被譽為“歐洲浪漫主義最后綻放”的什未林城堡靜靜矗立。華燈初上,波光與建筑交相輝映,人工造物與自然景觀融為一體。抬頭望去,梅克倫堡家族先輩尼克洛特的雕像鑲嵌在城堡外立面中心位置。
什未林建筑群以城堡為軸心,依傍花園與湖泊,共包括38座建筑。梅克倫堡家族從12世紀開始興建城堡,融合了古典主義、巴洛克、新文藝復興等多種建筑風格。對什未林當地民眾而言,這些建筑既是歷史遺存,更是日常生活的一部分:德國最早使用電力照明的劇院里,如今依舊上演著瓦格納的歌劇;博物館不僅一直沿用至今,甚至連19世紀的通風系統仍在運行;檔案館既收存當代文件,也珍藏著1158年的古老檔案;曾經的騎馬場和馬廄如今是政府辦公地,炮兵樓則變身為稅務局和考古博物館……這些建筑在活化利用中延續著生命力。
2024年7月,什未林城堡建筑群申遺成功。什未林世界遺產協調辦公室協調員琳達·霍倫表示,申遺只是沖刺,保護才是漫長的馬拉松。目前,保護經費主要由市政府和州政府撥款,部分來自社會捐助。除了嚴格執行文化遺產保護的相關法律法規,最根本的是激發當地居民持久的保護熱情。“比如,有些建筑屬于私人住宅,房主想更換窗戶或加裝太陽能屋頂時,會主動與我們商議。我們還走進校園開設工作坊,推動當地學校加入聯合國教科文組織的相關教育項目,共同守護文化瑰寶。”霍倫說。
為提高民眾對文化遺產的自豪感和保護意識,當地一些協會也積極行動。例如,民間組織“什未林世界遺產促進協會”提出“我是你的繼承人”口號,經常組織青少年在城堡建筑群里開展講故事比賽。當地居民霍克說:“世界遺產不是抽象概念,而是富有生命活力的有機體。為其注入鮮活力量的,恰是遺產所在地一代代的普通居民。”
約旦烏姆·吉馬勒考古遺址——
促進文化遺產與社區居民和諧共生
數十座水壩、水庫與蓄水池遺跡至今清晰可辨,四通八達的水渠將定居點與周邊河谷的蓄水池連為一體,滿足居民的生產生活用水需求……步入約旦烏姆·吉馬勒考古遺址,一幅古代農業社會的生活圖景徐徐鋪展。
烏姆·吉馬勒考古遺址地處約旦北部半干旱的霍蘭地區,距首都安曼約80公里。該地區以玄武巖高原為顯著特征,是古代文明交匯帶。公元1至3世紀,古羅馬人在此建立商隊定居點,世代居住于此的霍蘭人利用玄武巖構建起獨特的建筑與水利系統,逐漸將其發展為繁榮城鎮。此后,這里先后受納巴泰、拜占庭、伍麥葉、馬穆魯克、奧斯曼等文明影響,最終成為承載多元文明交往密碼的世界文化遺產。
遺址內,150多棟房屋分屬3個街區,獨具特色的庭院為建筑注入生活氣息。當地向導艾哈邁德介紹,當時的居民取用火山平原上豐富的黑色玄武巖,建造起堅固的隔熱建筑;他們還運用門楣支撐等技術搭建多層結構,懸臂樓梯為通達高層提供了便利。長期研究烏姆·吉馬勒考古遺址的加拿大考古學家伯特·弗里斯表示,該遺址留存了大量普通民居建筑,這在約旦其他古代遺址中并不多見。
艾哈邁德表示,盡管這些建筑堅固耐用,但由于年代久遠,玄武巖仍受到自然侵蝕和氣候變化的影響。為解決這一問題,約旦文物局制定了詳細方案,對古建筑進行加固和修復。2015年至2016年,古羅馬時期建造的康莫德斯門修復完成,成為游客進入遺址的主要通道。當地還利用軟管系統修復古老的水渠,使其能夠繼續為社區服務。
當地還通過培訓、提供就業崗位等,讓社區居民也參與到遺址保護中。例如,居民參與修繕維護工作,與游客互動分享歷史文化,進一步深化了對文化遺產價值的認同。此外,當地還鼓勵手工藝人參與文旅項目,現場展示傳統工藝制作,既豐富游客體驗,也幫助社區居民增加了收入。
“通過有效的保護措施、明確的管理框架以及創新的開發模式,烏姆·吉馬勒考古遺址不僅得到了更好的保護,還帶動了當地可持續發展,促進了文化遺產與社區居民和諧共生。”艾哈邁德說。
肯尼亞格迪古城遺址——
平衡歷史與經濟價值
從肯尼亞海濱城市蒙巴薩向北驅車百余公里,便抵達基利菲郡的格迪古城遺址。作為東非沿海貿易城邦的代表,格迪古城遺址位于印度洋海岸線與阿拉布科—索科克森林之間,曾是不同文明交流互鑒的重要樞紐。
走近格迪古城遺址,由不規則城墻勾勒出的古城輪廓依稀可見,精美的宮殿、莊嚴肅穆的清真寺、錯落的民居次第展開。網格狀街道規劃有序,當地工匠用珊瑚石作建材,再以珊瑚蟲分泌物制成的灰漿黏合砌筑,造出的建筑異常堅固耐用,加上水井、儲水設施與排水系統,共同構成了功能完備的城郭格局。當地人介紹,格迪古城始建于12世紀,15至16世紀重建后迎來鼎盛期,成為東非海岸人口最密集的城鎮之一。考古發現的中國瓷器、波斯玻璃、印度珠寶等文物證實,這里曾是印度洋貿易網絡的關鍵節點,與東亞、南亞及阿拉伯半島地區往來密切。17世紀后古城逐漸衰落沉寂,直至20世紀20年代重見天日,如今已成為研究斯瓦希里文明城邦制度、建筑技藝與跨洋貿易的核心遺址。
肯尼亞常駐聯合國教科文組織代表彼得·恩古雷指出,古城的珊瑚石建筑工藝及水利系統在同期遺址中獨具特色,為了解東非古代城市規劃提供了珍貴樣本。為守護這份遺產,肯尼亞國家博物館聯合馬林迪博物館、政府部門及當地社區建立協作機制:制定火災風險管理預案并開展居民培訓,既強化了應急能力,也讓社區成為保護的“第一防線”。
在平衡保護與開發方面,當地正推進涵蓋游客承載量管控、生態旅游路線設計、考古成果展示的綜合規劃。“我們既要讓古城的歷史價值被看見,也要讓保護成果惠及社區。”肯尼亞國家博物館館長瑪麗·吉昆古表示,通過完善步行棧道、增設文化解說牌等基礎設施,同時吸納居民參與導游服務,格迪古城遺址正煥發新的生命力。